老高退休了，本来是无官一身轻的好事，可是他退休前是工作狂，没有什么爱好。退休后不会下棋，不会打球，不会写画，除了散步，就是抱着遥控器看电视。

老高看电视，喜欢将剧中人物与自己相比，喜欢在家人陪他看时，用假设提问，让其他家庭成员思考。

看《长征》时红军的艰苦生活，老高问：“假如我们一家人参加长征，面对缺衣少药，又有敌人围追堵截，该咋办？”老伴说：“我泼你一桶冷水，尽说胡话！”小孙子说：“我提前买方便面和巧克力带上！”当老高看到毛主席抽烟时，说：“如果我现在学抽烟，你们支持吗？”儿媳妇在烟草局上班，猜想老公公拐弯抹角考验自己是否孝顺，连忙表示支持。第二天下班就带回两条烟。老高每天总要提出两三个假设，老伴给他取个绰号叫“高如果”。

这天，女儿女婿带外孙也回来了，一大家子热热闹闹。老高上午看了电影《反贪风暴4》中有个富二代叫曹元元，是袁正云和曹白的私生子，因暴力征地害死村民廖牧之被判刑入狱。曹元元在狱中成为狱霸，就连监狱惩教员也要让他三分。因为给惩教署总督（监狱长）沈国强行贿，自己提前释放出狱，他与廉政公署对抗，被廉政公署辑拿归案。下午，老高又看了电视《扫黑风暴》，看到公安局长贺芸有个私生子孙兴，大好前途被这个逆子毁了。老高想给三十岁就提正科的女婿打个预防针，又不好直说。就复述了那两个私生子的故事。

讲完故事，老高问家人：“假如我有个𣎴听话的私生子，你们怎么对待？”

小孙子说：“赶快接回来，我也有小爹啰！好好哟！”

上高中的外孙子说：“外公，是不是我真有个小舅舅？你怕他坑爹？”

儿子小心地问：“爸，你可别吓我们。”

“我说如果。”老高说。

儿媳妇儿说：“老爹，这可开不得玩笑。”

女儿是刑警，看着老高那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表情，认真地说：“老爸，人家找上门要做亲子鉴定就麻烦了。不如我们凑点钱，你补偿一下，把事摆平。”

女婿说：“老爸，如果是真的，尽量莫弄得沸沸扬扬，你也莫激怒人家母子。倘若只是认亲，对外称是你干儿子。”

老高看看一个“如果”引起全家人思考与关注，得意地大笑三声。老伴儿跑进厨房拿出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气急败坏地说：“死鬼，你闷头鸡叼白米，偷人养小生私娃子，老娘今天跟你拼了。”老高赶紧说：“我说的是如果，咋可能呢？我是啥人你不清楚？”儿女拦住母亲，老太太回敬：“你是什么人？是伪君子！是王八蛋！是披着人皮的狼！是腐败分子！”

从这天起，老高被家人孤立了，婆媳俩一致认为老高那天在套口气，没准想认亲，真是贼心不死，得寸进尺，没有底线，老不要脸。

老高郁郁寡欢七八个月，最后查出重度抑郁症。医生说，如果真有私生子，建议婆媳俩找媒体，帮老高找到认亲，满足他的心愿，毕竟健康活着比啥都好。寻亲启事登出，纪委找来了，老高有口难辩，好在办案的刘副书记明察秋毫，沿着老高40年工作过的7个地方调查，没发现老高有任何生活作风问题，认定老高是清政廉洁的好干部。

纪委虽然下了结论，可家人还觉得心中有个解不开的疙瘩。几年后，老高死了。老高临终前写下一首打油诗，算是遗言：

没话找话说“如果”，一堆麻烦缠住我。

惹火上身怨“如果”，祸从口出真窝火。

作者：杜权成

来源：谷城县融媒体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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