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往事

2020-12-31 15:29   云上谷城

南河游船 夏路摄

前不久,我与家人一起去南河“小三峡”游玩,乘坐游船逆流而上,看着两岸秀美的山峰和碧绿的河水,触景生情,不由得想起五十多年前在南河的一段经历,顿时感慨万千。

我的家乡在保康县城关镇。少年时期我沿着南河走出大山参军入伍,投身保卫祖国、建设祖国的工作中。南河是我故乡的河,也是我走出大山、走上革命道路的河。保康全境都是山区,土特产种类繁多,山区百姓日常需要的布匹、食盐、农耕用具等物资都需要从山外输入,所以自古以来,南河就成了物资进出山区的要道。

抗日战争时期,每到涨水的季节,南河就成了一条繁忙的运输线,为了保障运输,还专门修了一条从保康县城到过渡湾的马路。保康县因地处荆山深处,山高路险,没有遭受日本侵略者铁蹄的蹂躏,成为了鄂北、豫南战区的大后方,为抗战的胜利作出了极大的贡献。

我参军后每次回乡探亲,都是从谷城县城徒步走回保康老家。记得1962年我和爱人回家探亲,先从外地乘火车到襄阳,再搭乘客车到谷城县城。那时候,保康县虽有了简易公路,但还没有客车营运,所以,我们从谷城县城经过紫金镇走到保康县城用了两天时间。

探亲结束返回部队的时候,正遇上南河涨水,此时保康过渡湾码头刚好有船下行谷城,于是我们就买票上了船。记得那是只客货混装的大木船,长约十米,宽约两米,船首翘得老高,架着一根很长的像关公大刀一样的木杆(后来行船的时候才知道这木杆叫木刀,是用来在险滩撑挡礁石和把控方向的),船尾插着一根很长的竹篙,船中间搭着篷屋,屋内只能坐下四五个人,船的前后是货舱,装满了产自保康的山货。

没有动力的船在洪水的冲击下,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左突右冲,跌宕起伏,遇到急弯时,船身剧烈倾斜。

船老大紧张地盯着前方的水情和河道里突出的礁石,不停地朝船工们大声喊着“扳着”“推着”“抬起”“压着”“撑起”。只见操作木刀的船工把木刀一会儿抬出水面,一会儿压在水下,一会儿扳直,一会儿打斜。掌篙的船工则是在船舷前后快步穿梭,一会儿把竹篙插入河中撑船,一会儿用竹篙撑着礁石,一会儿前后左右点拨,那阵势好像古战场的战士,使尽浑身解数,与敌人拼命厮杀。俗话说:熟能生巧,艺高人胆大,看似危机四伏、命悬一线的船,在船工们的密切配合下,一次次化险为夷,转危为安。

我自己是军人,妻子胆子也大,虽说有了心理准备,但毕竟是头一次经历这么惊险的事儿,精神还是格外紧张。我们相互依靠着,双手都紧紧抓住船帮,屏住呼吸,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意外。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拼搏,木船穿过了二十多道急弯险滩,终于来到了谷城境内的南河龙滩,我们悬着的心终于平静下来,此时才发现由于过度紧张,汗水都打湿了衣服,浑身上下感觉又酸又痛。从龙滩开始,河面逐渐变宽,水流也逐渐平缓,船工们把船停靠在岸边准备休整,我们也随着下了船稍作休息。

经过这一段的行船,我不由得对船工们肃然起敬。我从行李中掏出探亲时用来招待亲友的好烟,恭恭敬敬地给他们每人一支,他们也高兴地跟我拉起了家常。闲谈中,他们说:像这样发洪水的季节,下水走船完全是靠洪水的冲力向下游快速漂流,虽然省时但不省力,而且还有生命危险,上百年来发生过很多次船翻货沉人亡的事故。而上水回程的时候,满载货物的船全靠船工和专门拉纤的民夫在岸边的栈道上一步一步往上拉,每一步都需要使出浑身的力气,那时候船工们才是最辛苦的,每次上水回到家中,累得都要在家躺几天。

此后没几年,保康、南漳、谷城都通了公路,我也再没有乘坐过南河的“险船”。

随着国家封山育林政策的实施,家乡的荒山秃岭逐渐披上了绿装,南河已经很少出现山洪暴发,两岸的森林也逐渐茂密起来,河水也越来越清澈。改革开放以来,国家在南河流域修建了很多大大小小的水利发电站,从保康县的寺坪、过渡湾大坝,到谷城县的白水峪、胡家渡大坝,将昔日水流湍急的河谷变成了高峡平湖,当年桀骜不驯的南河水变成了远近闻名的“小三峡”,成为人们观光旅游的胜地。

如今,山区各乡各村都有了公路,穿越山区的铁路也即将开通。山区许多百姓已经过上小康生活,老百姓家里购买摩托车、汽车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很多山民从事安全高效的公路运输。现在南河里行驶的只有宽敞漂亮的旅游船,山区人靠暴涨的洪水搞运输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来源:襄阳晚报

责任编辑:杨守荣 / 编审:翟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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